意大利中北部有个托斯卡纳大区，以文艺复兴发源地闻名世界，来到这里，人们往往把目光放到大区首府、达芬奇的家乡佛罗伦萨，以及著名的斜塔之城比萨。其实本区还有不少小城，在建筑乃至绘画艺术方面卓越不群，并保留着悠久的文化传统，其中之一就是1995年列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城锡耶纳。
中世纪堪比佛罗伦萨
锡耶纳（Siena）位于佛罗伦萨以南六七十公里，西北距比萨百十公里。来到这里，就像穿越时光隧道，回到了中世纪。小城内尽是狭街曲巷和棕红色的砖石老屋，丘陵、斜坡和谷地上遍布住家，有很多石阶蜿蜒而上，这就是此地的特征。站在市中心的坎波广场（Campo）上，你仿佛能看见骑士们疾驰而来，听见呜呜的号角。广场建在3座丘陵的汇合点上，红砖铺就的半圆广场，用白线分为9个扇形，以纪念当年9人组成的城邦政府。
锡耶纳地处埃尔萨河与阿尔比亚河之间的丘陵地带，始建于公元前29年，当时是罗马帝国第一任皇帝屋大维（尊号奥古斯都）称雄的时代，他下诏兴建了这座城市，称为塞纳朱利亚。小城扼交通大道，附近有银矿（在Montieri），用来铸造的成色好的银币，深受各地商家青睐，这就促使该城发展成一座贸易、金融和艺术之城。
1115年，统治该城的伯爵去世，锡耶纳成为独立城邦，与邻近的佛罗伦萨势均力敌。那时锡耶纳由城市贵族执政，使这座名城进入了一个少有的繁荣时期。锡耶纳商人和银行家，在欧洲市场和教廷都颇为出名，为这座城市的繁荣提供了经济保证。1260年锡耶纳击败竞争对手佛罗伦萨，政治势力空前强大，城市经济发展显著，成为当时意大利最富庶的城市之一，以银行业、毛织业和陶器制作著称。锡耶纳是意大利最早的陶器中心，陶器闻名遐迩，大英百科全书专门设有一个词条：“锡耶纳陶器”。
著名的锡耶纳大学就创建于1240年，迄今已有七八百年校史。我们知道，世界上最早的大学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大学，创办于11世纪；13世纪该大学部分师生外迁，造就了一批新的大学，锡耶纳大学便应运而起。它把博洛尼亚看成榜样，极力仿效，因而声誉鹊起。它接受欧洲各地学者，颁发的学位受到普遍承认。1248年，锡耶纳大学的办学许可证得到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的确认；1252年，又受到教皇英诺森四世的认可。这样锡耶纳大学就得到了皇权神权两方面的承认，得以稳定发展。1859年，该校成为国立大学，现有一万多学生。设有法学、医学和外科学、药学、数学、物理、自然科学、经济学、教育、文学和哲学等系，在意大利颇有名声。
1287年该城上层市民从贵族手中接管了这座城市，他们选出9人组成城邦政府，统治锡耶纳。城市继续繁荣，建筑和艺术昌盛。可惜，1348年的黑死病结束了这个城市的黄金时代。
今天，锡耶纳只有6万居民，不能跻身于大都市之列。但它却以古城风貌而自豪，早在1956年，就把所有汽车赶出去，使整个老城变为步行区。每年慕名前来观光的游客不下几十万，旅游业竟成了当地的支柱产业。
踏访老城 欣赏锡耶纳画派
锡耶纳具有欧洲城市的优美景色，以中世纪的名胜古迹和艺术财富（如教堂、宫殿中的大型壁画）吸引着游客。城市结构严谨，拥有风格统一的大建筑物。红色的砖墙与环山的石板道路显得十分协调。受十字军东征的影响，加上罗马风格和文艺复兴因素，当地喜欢建设拱廊，既美观，又避风雨，防日晒。众多的喷泉也增加了锡耶纳的华丽和协调。
整个城市的设计以坎波广场为中心，堪称是欧洲中世纪城市的代表作。广场边上的哥特式民众宫（Palazzo Pubblico）建于13—14世纪，是市政府的办公地点，也就是市政厅。左角上耸立的塔楼高达88米，被当地人戏谑称为“大吃包”（Mangia）。登上它414级的台阶，整个城市风光和郊野的橄榄、葡萄园尽收眼底。民众宫楼上珍藏着许多艺术品，最为人称道。
其中世界地图厅（Sala del Mappamondo）过去是城邦政府开会的地方，据说墙上曾绘有一幅锡耶纳市地图，因而得名。真是夜郎自大，不知世界之广，古人之妄自尊大，看来中外都不乏这样的蠢人。但厅内的两幅大壁画，却是中世纪的艺术珍宝，由锡耶纳画派名家马尔蒂尼（Simone Martini，约1285-1344）所绘。左壁上的叫《庄严圣母》（Maesta），作于1315年。右壁上是《福格利阿诺将军骑马像》。前者笔法柔和，后者线条刚劲，无法想象是出自同一画家的手笔。福格利阿诺是锡耶纳城邦共和国一位有产业的将军，他的骑马像据说是锡耶纳美术中的第一件非宗教作品，也是文艺复兴时期无数雇佣兵队长骑马像（包括绘画和雕塑）的样板。这类雇佣兵队长通常是野心勃勃的职业军人，他们在意大利各城邦之间无休止的小规模的战争中，率领雇佣兵冲杀，也往往获得了政治权力和财富。福格利阿诺将军曾率军从比萨占领军手中夺回锡耶纳的两个小镇。在这幅画中，画家就把这位建树军功的人物形象，安置在两个小镇之间的自然环境中。右边为刚攻克的小镇，将军安营在那儿，他的军旗竖立在小镇的上方。从这个营地出发，福格利阿诺骑马奔向位于左边的那个即将被收复的另一个山区小镇。这样构图，画面就有了动感。
和平厅（Sala della Pace）里，有A·洛伦采蒂（Ambrogio Lorenzetti，约1290-1348）的系列壁画《好政府和坏政府》。这位也是锡耶纳画派的名家，他挑选光线明亮的北墙和东墙来画“好政府的寓言”，而在光线阴暗的西墙画“坏政府的寓言”。其中北墙“好政府”被象征性的处理为一位稳坐宝座、气派很大的年长男子。他的两侧坐着六位女神，分别象征六种美德：正义、节俭、坚忍、和平以及慷慨。有一大群市民前来向“好政府”和所有的美德致敬。东墙则绘有锡耶纳城乡各行各业的民众安居乐业的情景。这个系列壁画描绘了整个中世纪社会，从权贵、官员到工匠和农夫，旨在提醒统治者应尽的责任。这是14世纪风格写真的风俗画代表作，历史和艺术价值均不可小觑。
现在，我们重新回到坎波广场，沿着弯曲的小路上山，前往锡耶纳大教堂（Duomo）。大教堂位于城市最高点，建于12—14世纪，是意大利中世纪建筑的杰作。正面粉白相间的大理石颇具喜庆气氛，后殿依山势延伸，内部是令人眩晕的黑白相间几何图案。这些大理石采自卡拉拉（Carrara）。卡拉拉距锡耶纳不算远，同属托斯卡纳大区。它依山近海，是个只有7万人口的小城。可是周围方圆几十里的山区里，竟有400多个可供开采的大理石矿区（Cave di Marmo），过半居民的生计与大理石有关。这里年产大理石多达180万吨，几乎占全世界产量的1/10。不仅产量居世界之最，而且质量绝佳，大量用于建筑，早在中世纪时期就为锡耶纳提供了最好的石材。
锡耶纳大教堂最大的特色在地板上，镶嵌着56幅用各色碎石镶成的图画，足以与古希腊罗马的镶嵌工艺相媲美。如今为免被人践踏，乃绕以绳索，保护起来。
如果时间较为充裕的话，还可以去参观大教堂博物馆。馆内最具有吸引力的是锡耶纳画派创始人杜乔（Duccio，活动于约1278-1319年）的作品，包括著名的祭坛画《圣母荣登宝座图》，以圣母子进入天国为主体，在两面布置《基督受难》、《复活》等59个圣经故事，构成连环画。这些画里，有温柔的圣母，有基督殉难的场景，出色地将拜占庭观念的威严与锡耶纳精神中潜在的柔情融合在一起。其中《耶稣被出卖》、《天使预报圣母将死的噩讯》等画面采用透视法，成功地描绘了室内的情景以及人物和环境之间的关系，是一种艺术创新。
这些名画都是锡耶纳画派的作品，代表着中世纪的高水平，比达芬奇等人早近200年。锡耶纳长期与佛罗伦萨争雄，不仅是政治上的对手，艺术上也形成了可与佛罗伦萨画派分庭抗礼的锡耶纳画派。两派都是文艺复兴初期（14世纪）的画派，但画风上略有区别。以锡耶纳画派奠基者杜乔为例，他出生于锡耶纳附近，其艺术吸取古典文化的明朗因素，融汇哥特式精神，改进传统的拜占庭艺术，对后世画家有深远影响。他的作品秀丽多姿、用色精细，只在写实方面略逊于佛罗伦萨画派的大师乔托（1267-1337）。然而锡耶纳画派在杜乔之后却名家辈出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，如马尔蒂尼和洛伦采蒂兄弟（其中弟弟画了《好政府和坏政府》），显示出更多的才能和独创精神。锡耶纳画派在意大利，在法国，乃至西欧各地都有影响，直到今天仍然是美术史中不可或缺的讲述内容。
闻名世界的赛马盛会
锡耶纳古城不仅保持了中世纪的风貌，而且还继承了中世纪的传统节庆——闻名世界的赛马盛会（Palio）。这个节日可以追溯到14世纪初。如今，每年举行两次赛马活动，一次在7月2日，一次在8月16日。届时，人员均着古装，使人不免感到时光倒流了好几个世纪。每次赛马有10名选手参加，他们是从锡耶纳17个街区选拔出来的。人们给每个选手起一个吉利的绰号，选手们骑的马也要到教堂进行洗礼。比赛那天，几乎全城居民和各国游客都聚集在坎波广场上，检阅仪式和耍大旗表演过后，比赛正式开始。起跑枪声一响，10匹骏马好似离弦的箭一般急驰而去，只见选手们用双腿紧紧夹住不备鞍的马肚子，扬鞭策马，马越跑越快，在转弯处有的选手突然从马上掉下来，有的甚至连人带马一起摔倒，能跑完3圈者寥寥无几。第一个到达终点的获胜者被公认为最勇敢而又骑术最高超的骑手。这时，取胜街区的人们便蜂拥而上，将众人觊觎的赛马大奖——一面五彩大旗抱在手里。获胜的赛马和骑手几乎要被人们疯狂的亲吻所窒息。随后的整个夜晚人们都在欢庆中度过。大街上摆开窄窄的长桌，获胜街区的人们进行全城大游行，摇旗歌唱；其余街区的人们则坐在长桌旁边，一面喝酒吃肉，一面开始筹划下一次赛马。